论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可能与限度
刘建华
(天津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222)
[摘 要]人工智能嵌入思想政治教育给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带来了新的契机,同时也使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范式发生新的变化。借助人工智能的数据挖掘、算法分析、图像识别等技术,思想政治教育者的科学决策、受教育者信息的精准掌握、教育过程的模式建构、教育系统的可测量性实践便会成为可能,从而以更加科学、精准、高效、个性化的教育方式实现教育目标。但是,由于技术的双刃剑作用,在智能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也会出现教育主体间的数据遮蔽、教育过程中人工智能技术的不确定性以及智能技术外在伦理风险等方面的限制。
[关键词]智能思想政治教育 想象形式 技术限度
当前,人工智能正以前所未有的发展态势深刻影响和改变着教育的出场语境与生态系统。思想政治教育要主动适应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变革和影响,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与人工智能技术的创造性融合,就必须厘清这一创造性融合的可能空间与限制性变量,这是思想政治教育智能化发展的重要课题,也是思想政治教育适应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增强时代感和有效性的题中应有之义。
一、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想象形式
对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想象形式探讨是思想政治教育智能化有效性发挥的前提和基础,同时也是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型发展的直观表征。合理的想象建立在人工智能融入思想政治教育的可能性与思想政治教育契合人工智能技术的限制性的逻辑基础上,如此,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想象形式才得以形成,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才能成为一种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相统一的培养人的教育实践活动。
1. 人工智能技术对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新挑战
作为计算机科学分支的人工智能是在1956年达特茅斯会议上首次提出的,经过60多年的革新,人工智能已经在语音翻译、图像识别、智能学习、无人驾驶以及医学影像等领域取得了巨大进步,同时也呈现出跨界融合、人机协同、自主操控和深度学习等新特征。与此同时,人工智能也从智能之父图灵的“机器能思维吗”的追问发展到智能机器“阿尔法狗”战胜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的实践,再到Facebook的聊天机器人发明聊天语言的创新发展,使这个被美国未来学家库兹韦尔称呼的“奇点时刻”的智能创新性标识得以呈现。这种技术呈现不仅深刻影响和改变人类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而且也对教育世界提出了新挑战。时下发生在教育领域的刷脸签到、信息推送、数据识别、自主评价以及辅助性教学智能实践正在改变着传统教育生态。适应新技术的发展,2017年国务院印发了《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同时这一年也被誉为“人工智能元年”。2018年,教育部颁布了《高等学校人工智能创新行动计划》,提出要实施“人工智能+”行动和推进智能教育发展。[1]思想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必须顺应智能技术的赋能优势以增强时代感和吸引力。这样看来,人工智能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想象教育形式及其面临的问题便由此凸显:人工智能技术嵌入思想政治教育是机遇还是挑战?思想政治教育运用人工智能会呈现怎样的育人机制?人工智能嵌入思想政治教育中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各自主体的地位和作用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人工智能环境中主流意识形态如何体现算法的伦理规则?人工智能融入思想政治教育中管理和服务流程如何再造和优化?这些既是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教育领域的现实问题,同时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面临的新课题。
2. 思想政治教育与人工智能融合的新契机
思想政治教育是基于特定时空环境通过特定教育手段和方法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传递思想、政治、道德等信息的实践活动。在具体教育实践中,除了作为教育关键主体的教育者与受教育者,教育活动的有效展开和效果达成会涉及多个要素,其中教育手段和教育方法最为重要和直接。信息时代,多媒体教学已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手段和方法并被广泛使用,但相对于传统教育手段和方法,它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影响是相对有限的,这种有限性既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学科特性有关,也与多媒体技术的有限嵌入有关。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本身而言,教育目的的达成既要遵循学科规律,也要遵循教育规律。遵循学科规律必然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间进行思想理论的创造性转化;遵循思想政治教育规律必须处理好教育者的教育要求与受教育者思想道德不足的矛盾,这两个规律都是建立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互动基础之上的。对于受教育者而言,其思想道德的形成发展往往受自身知、情、意、信、行等因素的影响。同样,信息时代信息技术及其负载的信息对受教育者的知、情、意、信、行影响是巨大的。在这个无人不网、无处不网的信息社会中,受教育者的生活、学习、娱乐、交往等全部生活几乎都会打上了信息时代的烙印。相反,与信息时代成长中的受教育者相比,教育者对于信息技术的掌握和运用明显要滞后得多。这样,思想政治教育必然会因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信息失衡、技术失衡而使矛盾加剧,教育效果大打折扣。不同于信息时代网络教育技术嵌入思想政治教育初期影响的有限性,人工智能技术的兴起正以其特有的数据挖掘、多模态学习、算法算力、刷脸识别等技术广泛嵌入思想政治教育中,全方位、多层面刻画受教育者的意识、行为及反应,不仅为教育者掌握受教育者信息、跟踪其变化提供了可能,同时也为受教育者的适应性反馈提供了新的机会。
由此看来,人工智能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关联、嵌入与融合,是思想政治教育在信息时代的新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传统优势与信息技术高度融合中的想象化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借助大数据、算法、智能等信息技术实现教育系统的数据化、信息化,让思想政治教育像自然科学、工程科学一样成为可测量、可计算的学科,学术界称之为智能思想政治教育。进而言之,智能思想政治教育就是让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内各要素既可以测量、量化,也可以对量化的数据进行分析和处理,从中发现规律,缩小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认知、情感、信念、意志和行为上的距离,实现教育内容的精准内化和科学外化的活动。
二、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可能
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可能,是从本体论上回答能否实现及实现效果的问题。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之所以可能,其根本原因在于不是凭空创造的,而是有其科学依据和实践效能的。
1. 教育者的算法分析和科学决策成为可能
在人工智能时代,数据算法是信息推送和传播的主导权力与话语力量,正在不断重塑人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诚然,在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教育者往往根据自身对教育环境、教育对象、教育内容的整体认知进行决策并组织教育教学活动的,教育方法多是“大水漫灌”式的灌输,这种教育决策方式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但是,随着信息社会的快速发展,信息技术、网络技术、智能技术等极大地改变了传统教育的方式方法,同时也极大地改变着教育者的教育思维和教育形态,教育实践中人的主体性、自主性的发展,使原有的“大水漫灌”式的教育方式越来越难以适应信息时代技术变革带来的影响和需求,思想政治教育要想取得实效,就必须适应新技术变革的形势并作出调整和改变。借助数据算法,思想政治教育诸要素都可能被有效预测,因为“大数据的核心就是预测。……它是把数学算法运用到海量的数据上来预测事情发生的可能性”,[2]借助数据算法进行教育研判,大数据背后的教育对象、教育环境、教育内容等信息被有效挖掘,使得整个教育决策更为精准和精细化,教育活动也就有了明确的靶子,同时教育内容信息供给将更为精准和直接。智能教育的实践证明,来自数据算法计算出来的教育诸要素数据越充分,教育决策便越科学,教育效果就越明显。
2. 对受教育者的数据描述和计算成为可能
在人工智能时代,作为人工智能基础要素的大数据技术可以通过智能识别系统自主抓取、收集、加工、分析受教育者的表情、思想和行为等信息,通过智能算法计算出受教育者的心理状态、思维方式、知识水平和行为动机,同时对这些信息进行结构化、可视化、条理化的规整,进而建构起以受教育者个体为中心的智能化数据库资源。当对受教育者进行决策和辨识时,就可以清晰了解受教育者的个体信息,可以实现因材施教;当对受教育者进行考核时,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可以自主根据大数据计算和描述的受教育者的数据信息确定考核内容和考核方案。同样,受教育者也可以根据这些数据信息判断自身生活现状、思想表现和行为走向,自主对其行为做出动态调适。然而,依靠智能技术建构的受教育者的信息数据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不断进行动态更新的。随着人工智能图像识别、声音辨识、行动追踪、神态捕捉等技术的改进,受教育者的数据描述和计算也会因其思想行为的变化而使数据信息进行动态更新和调整,进而使其可信度、时效性显著增强。诚然,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旨在立德树人,把一个认知肤浅、情感不明、信念模糊、意志缺失和行为不定的“这个人”培养成一个认知深刻、情感真挚、信念坚定、意志坚韧、行为端正的“那个人”,而要达成这样的教育目标,对于受教育者个体的信息认知和识别显得尤为重要。在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由于受制于技术条件的限制,教育者对受教育者信息的掌握更多来自经验的认知,这种依靠经验层面的对受教育者信息的认知往往带有明显的主观性,也容易导致认知思维固化,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学性和实效性自然会受到影响。在智能时代,精准算力下的智能数据带给思想政治教育者的信息更为准确和科学,无论是为教育者的因材施教还是为受教育者的自我教育都提供了便捷和可能。此外,数据描述和计算数据库不仅仅是思想政治教育资源,更是一种思想政治教育方法。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在社会的普及和广泛运用,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政策方略、理论形态等数据资源也会因智能技术的运用在平台上不断完善,受教育者也会在人工智能根据用户需求自动推送信息的场域中自觉接纳那些科学的知识和信息,并在与人工智能的接触和碰撞中得到熏陶与受到教育。
3. 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育人模式建构成为可能
人工智能嵌入思想政治教育,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思想政治教育各要素在教育过程的有效协同问题,其逻辑展开在于借助算法对诸要素的数据流进行聚合、整合与协同,赋能思想政治教育过程诸要素融合化、自流程化和调适化,形成“数据—决策—引导—评价”的闭环链条和模式建构。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由于受制于技术条件的限制和影响,教育过程的展开多是教育者自组织行为的体现并在教育实践中的具体运用,教育者对于教育信息的收集多是经验性推测,或者“平均”、“常识”性类推,预测结果由于受经验的局限和常识的影响,在决策上不免带有主观性和随意性,从而在教育内容的传播和推送上具有明显的强制性与灌输性。殊不知,思想政治教育过程本应该是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的思想熏陶、情感迁移、信念激发、意志砥砺和行为影响中相互促进、相互激荡的过程,然而,由于认知的偏差、信息的不对称,致使教育信息滞后、教育过程沉闷、教育效果低效甚至无效,育人过程应有的功能发挥不畅,教育评价往往通过一纸试卷和标准化考试来决定,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未能完全达成。借助算法和强算力,智能思想政治教育可以充分挖掘和分析教育者、受教育者、教育内容、教育环境的信息数据,准确判断教育实践差距,精准确定教育目标。当目标精准定位后,可以借助智能技术的信息追踪定位法、算法的推送法,将符合受教育者需求的教育内容以显性或隐性的方式传递给受教育者,实现教育内容的精准投放,从而避免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层次或者同一年龄阶段不同层次的受教育者在教育内容上的重复呈现。不仅如此,当教育者借助数据挖掘技术精准掌握了受教育者的思想状况、心理状态、思维方式、知识水平和行为取向后,除了思想政治教育知识理论的传授外,还会有针对性地进行思想、情感层面的精准教化,实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树之以信、引之以意、导之以行的教育,进而使思想政治教育不仅重视教的过程,而且更重视育的效果。进一步讲,通过智能技术对受教育者思想行为的图像识别、声音辨识以及考核数据等信息的挖掘和分析,可以进行精准评估并反馈教育效果,并为后续教育活动的开展提供决策依据。这种基于数据挖掘、算力算法绘制的思维导图,不仅能够使整个教育过程形成完整的“数据—决策—引导—评价”的闭环链条和模式建构,而且将使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有效性大幅提升,教育过程的时代感与吸引力也会显著增强。
4. 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可测量性实践成为可能
马克思曾指出:“一种科学只有在成功地运用数学时,才算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3]这就意味着,人类社会的任何一种社会实践活动要想到达科学的认识阶段,就必须获取一定的数据参数。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活动而言,在尚未获得有效的技术和工具采集数据之前,只能凭借直观感知或主观猜测教育者、受教育者、教育环境、教育内容以及教育效果的状况,至于教育目标的达成与否更多意义上通常是依靠考试和观察获得的,其科学性很容易受到外界的质疑,这也是社会各界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本身及其科学性质疑的原因。有学者甚至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万金油”、“嘴皮子活动”,既不创造价值,也无法与国际接轨,更无法量化,很难视为科学学科。与哲学社会科学同类型学科相比,哲学、政治学、法学等学科不仅可以与国际接轨,也可以进行定性研究,同时已经形成了各自的学科范式,在学科发展上已经有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学科历史。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学科建设的时间不长,学科范式建构还不够完善,在完善研究上与自然科学、工程科学也有一定差距,在实践中似乎人人皆能做、人人皆可做,这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长期的隐忧和困扰之处。然而,在人工智能时代,万事万物皆可被数据化和计算化,而且这些被感知的数据通过算法计算都可以存储于网络云端,供使用者分析、决策和指导实践。有研究者认为:“人工智能应用于教育领域,迄今已在智能教学系统、智能语音识别、全面智能测评、虚拟真实场景、智能化追踪、教育机器人等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4]如此看来,思想政治教育既可以借助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实现对教育主体的思想、情感、心理、行为等状态进行数据挖掘,也可以通过智能识别、算法算力等手段进行数据分析、情感判断、语义分辨、心理识别以及行为价值预测,实现思想政治教育诸要素、功能、目标、机制等的数据化描述,并从海量的数据中寻找数据间的相关性,让思想政治教育从经验范式走向可测量范式,成为可计算、可测量、可预测的系统,同时也让思想政治教育的经验性判断走向实证性验证成为可能。
三、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伦理限度
人工智能时代,当智能技术以其巨大的魅力和威力旋风般影响着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不断激发人们实现生活、工作和学习智能化的同时,人工智能技术的有限性问题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思考。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也不例外,由于技术的“双刃剑”作用,人工智能嵌入思想政治教育后很可能会遮蔽教育者与受教育者的独立思考和信息互动,同时也可能无法参与教育内容的合理建构,甚至还存在着技术、法律甚至道德层面的伦理限制。
1. 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的数据遮蔽
智能技术的核心力量就是以可计算的量化工具优势为人类的生活精准绘制思维导图,同时以算法、算力对既有的数据进行分析,为人类精准确定目标、精准进行社会实践提供行动指南。与此同时,也会使“我们形成一种对数据的执迷,因而仅仅为了收集数据而收集数据,或者赋予数据根本无权得到的信任”。[5]当大数据指引着人们向着未来行动和思考时,人类必然在大数据这一未来意向的驱使下对大数据形成依赖、信任,反过来大数据的意向性不可避免地统摄人的思想和行为,作为主体性的人很可能沦为数据实现自身目的的手段,这极易产生数据遮蔽人自身的风险,导致人的独立性、自主性、自由性被数据所左右。具体到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也有同样的现象发生:首先,借助人工智能,教育者可以精准获得受教育者的数据信息,为其科学决策和精准施教提供了可能,但可能并不等于现实。人工智能再怎么先进,而作为受教育者个体的信息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对于一个能动的独立的个体其思想、心理、情感、行为等因素会随着外在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从这个意义上讲,人工智能所收集和挖掘的受教育者信息只能是此时的而并非彼时的,多数情况下时空之差是很难被计算的,除非不定时地进行更新数据。然而,对于处于静态决策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而言很难做到数据信息的适时调整。其次,思想政治教育中教育者决策所表征受教育者的数据可能并非是“原始”数据,这些已经被数据系统记录的数据在呈现给教育者进行决策时,已经经过登记、编辑、存储、处理和解释,同时这些被处理和分析的数据不可避免烙印着数据处理和分析者的主观意念与思想渗透,这样教育者的数据质量很有可能不佳,直接影响着教育者的决策、判断和施教。再次,由于受教育者本身数据的时空错位以及分析处理者的主观渗透不免会制约教育者的精准决策和过程的科学展开,这时候如果受教育者主体被数据遮蔽,很可能会造成主体间的信任关系被打破,情感互动、行为影响、价值引导等便会受到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讲,技术再怎么进步,但人在技术面前其主体性是独立的、自由的和自主的,不应被遮蔽,更何况思想政治教育本应是人与人在交流交往中的心灵相通、情感相随。
2. 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中人工智能技术的不确定性限度
就人类的认知发展而言,寻求确定性是人类认知发展的目标。无论是自然科学的认知,还是社会科学的认知,人们的有限活动状态预示着其认知发展的有限性和确定性。就人工智能发展而言,作为人工智能行为决策根基的算法是不确定的,算法的分析、运算通常依赖于数据的挖掘,数据预设条件的不可预见性与信息的离散性直接影响算法的决策和推演。由于人是环境的存在物,环境的不确定性导致人的不确定性,在人与人工智能的互动中,人同时也会把自身的不确定性在互动中传送给人工智能,这样便增加了人工智能的不确定性。换言之,人工智能要发挥其功能,就不可避免在与人的互动中因各种前提和偏见带来信息识别、分辨和输送的不确定性。这样看来,对于特定环境下的人工智能很难获得像自然科学那样确定性的认知,技术背后的主观性、价值取向的不确定性就难以排除。当人工智能嵌入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人工智能带给思想政治教育的数据信息因人工智能技术的不确定性必然会影响到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正确判断、合理解释和精准施教。由此可以看出,在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时,我们不要忘记技术再怎么进步也终究是人的进步,终究取代不了人的智慧,技术只不过是人的某些功能的拓展和衍生,当技术在面对人类的智慧时,不过是作为一种工具罢了,其不确定性掩饰的是技术背后人和环境的不确定性。这就提示我们,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及其有效性的提升一定不能忽视技术背后的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主体的力量,真正推动思想政治教育提质增效的是教育场域中人的作用的发挥,技术只是在特定场域中扮演着手段的角色。
3. 智能思想政治教育中智能技术外在的伦理风险问题
马克思认为,科学技术有时也“表现为异己的、敌对的和统治的权力”。[6]在人工智能时代,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在推动思想政治教育智能化发展的同时,也会暗藏各种风险,甚至产生法律和道德层面的问题。首先,数据信息泄露产生的隐私安全问题。在智能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个人的信息随手可得,个人的生物信息、行程轨迹、关注内容、身体位置、家庭住址等极易被获取和收集,各种信息收集器、数据采集器以及应用软件的无序、失序或者疏于管理,个人的敏感信息、私密话题的泄露往往就在瞬时之间。维护个人隐私、确保信息安全成了智能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重要的伦理问题。其次,数字鸿沟问题。人工智能技术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应用很有可能导致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不同性质主体之间或者同一性质主体之间因运用技术差异产生数字鸿沟,这种发生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主体间因技术掌握和运用差异所产生的数字鸿沟不仅不能使思想政治教育提质增效,而且会产生信息隔阂,阻碍教育主体间的信息交流和沟通。同样,发生在同一性质主体之间的教育者抑或受教育者之间因技术运用差异也会造成思想政治教育公平性的丧失,使那些技术水平不高的教育者或受教育者容易产生挫败感,丧失智能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权,变成沉默的一族,逐渐被边缘化,这样也影响着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普及化发展。再次,智能教育中的意识形态引导问题。作为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中的智能学习也是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教育形式。在人工智能时代,智能手机等移动智能设备日益成为人们的阅读媒介。由于智能手机等移动智能设备的信息运营商遵循着“流量为王”的运营模式,为了获得所谓的“点击量”,在信息推送中往往偏好于受众的兴趣和爱好,如果受众缺乏信息鉴别力、判断力,则很容易被良莠不齐的信息所误导。此外,智能学习中所获得的价值信息即使是属于正面的信息,由于智能技术传播的非线性、碎片化和即时性特点,也很容易使教育主体的思维分散、信息离散,从而造成主体意识的空心化、主流意识的虚无化,这样必然会背离思想政治教育的初衷,使得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效果大打折扣。
总之,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在智能时代的范式转换和变革,是基于大数据、算力算法、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对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学化、智能化的革新,意在通过对思想政治教育诸要素进行数据采集、数据模型建构、算法分析、模拟仿真等环节,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智能化、科学化。当然,就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前景而言,智能技术本身的技术优势在于为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决策、精准施教、个性化学习和智能化评教提供了可能和便利,但我们也应看到,由于智能技术本身的“双刃剑”特质,再加上智能技术背后的不确定性以及潜在伦理、法律问题的存在,客观上又在制约着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提升,这就要求我们完善人工智能运用中的技术、道德、法律等层面的机制,积极引导好智能运营商、从业者的职业意识并塑造其职业精神,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方能迎来美好的未来,彰显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价值。
参考文献:
[1]教育部关于印发《高等学校人工智能创新行动计划》的通知[EB/OL].教育部网站,http://www.moe.gov.cn/srcsite/A16/s7062/201804/t20180410_332722.html.
[2][5][英]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肯尼思·库克耶.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M].译者:盛杨燕,周涛.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16,210.
[3][法]保尔·拉法格等.回忆马克思恩格斯[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7.
[4]周良发.智能思政:人工智能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变革[J].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5).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58.
(《思想理论教育》2022年第04期)